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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命运的岔道上
那是一个颇为荒谬的真实故事。一名杀人犯在拘留所里,声称自己所犯下的罪行足以坐穿牢底,他将利用狱中的日子,把他的经历记录下来,写成一部书。他只有20多岁,从家乡出来打工,有一段时间处境相当艰难,相恋多年的女友弃他而去。痛定思痛,从此他对女人埋下仇恨,而仇恨一旦产生,生活便脱离了正常的轨道,走向另外一个方向。一天,他在某处看到一条招嫖的信息,便打通了那个电话。他跟随那个女子来到她的租住屋,就因为一点小小的争执,他一怒之下把对方勒死。他掠走女子的财物,潜逃到另外一座城市,惶惶不可终日,最终还是落入法网。我们想象在铁栅栏里完成的那本书,是充满忏悔之情,还是依旧恨恨不已。生命总在某个拐角的地方突然拐弯,你必须面临抉择,错误的选择令一切变得面目全非。 这让我想起几年前,曾经有一位老人到编辑部来,带来了一部厚厚的、手写的书,里面浩浩渺渺地记录了他的一生。老人的描述拖沓缓慢,却充满了时代的光和影。将近半个世纪以前,他在一个工厂当工人,在那场浩劫中,因为有海外关系,再加上说了几句被人歪曲的话,20多岁的他被诬为间谍,定罪判刑,送到西北劳教。10年间,他从不放弃希望,不间断地书写材料,一级级地反映冤情。10年后,他终于被宣告无罪释放。却由于某些客观原因,20年后他才回到汕头。那时候,他已将近60岁。离去的时候是青年,回来已经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。 生活是折磨人的,没有被磨灭掉的是勇气。在劳教期间,他给一位医生当助手,闲暇的时候开始学起中医。在那黄沙漠漠、遍地荒瘠的地方,寂寞让人窒息,而他狂热地抄写着医书,一遍又一遍。岁月在一字一句间流失,热诚铸造了一条路径,让他顺利地到达彼岸。经过一个实践的过程,几年后,他已经可以独立给病人看病。生活对他是不公的,然而他借助这种形式,得到精神上的逃遁。在荆棘满布的现实森林里,用尖利的斧子砍出了一条通道。 从西北回来以后,他得到一些经济上的赔偿,于是用这笔钱开了一间诊所。他轻易地取得医生资格。诊所开在闹市区,当你穿过熙熙攘攘的闹市,路在脚底下延伸,在那条小路的尽头停驻,就是那家诊所,里面挤满了人。由于医术高明,他声名鹊起。他总坐在大厅中央,背后是一排药橱,一味味的中药装在木头做的小格子里,拉开来是回忆,关上了是过去。 对于一个人来说,他的人生可能是血迹斑斑的,而对于历史来说,那只不过是一粒微尘被风吹起。每个时代总有每个时代的悲剧,人是历史的缩影,身不由己。人的一生是一部书,人人都有书写的欲望,这部书写出来了,已经有其存在的价值,能不能出版是另外一回事。而无论经历什么,人不能丧失的,是勇气、包容、纯洁与善良。 相关评论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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